米兰的小镇旅馆

前几天在家里翻出一个烟碟，碟中央有一个小房子的手绘图，正是我当年在意大利工业重镇米兰培训的期间，和同事们一直住的米兰郊外的那个小镇的旅馆，旅馆的女主人的丈夫曾经是当地最大的肉类批发市场的老板，但已去世，儿子是液压机械方面的工程师。

旅馆不大，两层半，外加一个地下室，一楼是餐厅，二层和二层半是客房，共十间左右，典型的乡村风格。

在我们刚到米兰的那天，从罗马再转机到达米兰已经下午五点，司机带我们到二楼的房间安顿下来后，就走了，他会说几句英语。我走到房间外的阳台上，阳台对着外面的小路，路中靠边是个金属结构的大棚子，路上很安静，没什么行人。傍晚的微风轻轻地摇着路边的灌木，夕阳把它的余晖淡淡的洒了一地。我大口的吸气，感受着眼前的一切。

肚子的抗议提醒了我，与同事一起走到一楼，还没亮灯，餐厅里只有一个老太太在逐渐转暗的天色里独自看电视节目。我们在靠酒橱的桌子坐下。老太太站起，向我们走来，一头褐色的头发，戴一副大框的眼镜，穿着灰蓝绿花的连衣裙，显得和蔼而不失优雅。我用英语问了一句“有什么吃的吗？”老太太一脸惘然的看着我，听不懂，我会意了，马上做了一个吃的手势，她顿时明白了，指着壁上的老钟嘴里叽里呱啦喷出一大串意大利语，看样子是告诉我们没那么早开饭了，我们苦笑着站起来想回楼上去，她突然走近我们，把我的一个同事按回椅子，笑眯眯的说了几句，然后就把几瓶水放到桌面上，就朝里间走去，我和同事们对望着，估计是不是有得吃了，果然，老太太捧着一大盘蔬菜色拉出来，放到桌面，拿起油瓶，倒上油，醋，做着手势让我们吃，顺手从身边的酒橱上拿了一瓶红酒，麻利的用酒保刀打开，替我们倒上，微酸的红酒，一扫我们路途的疲惫。

在接下来的差不多两周时间里，我们每天早上七点三十分就准时坐在餐厅用早餐，老太太总是笑眯眯地陪我们喝咖啡，那么早，店里就只有我们这一卓客人，整个餐厅都笼罩在一层朦胧的橘黄色的灯光里。傍晚七点半，送我们回到旅馆的车子还没到门口，远远地，我们又看到一片的橘黄色懒洋洋地在窗户和门口透出来，让人有家的温暖。当我们走进去时，里面已稀落的坐了几桌客人，在喝酒，聊天，还没开始吃饭，而靠酒橱的那张桌子，都是一直留给我们。

基本上，每天的伙食都是预备好的，我们不能点菜，旅馆给什么，我们就吃什么，但每天所吃的，都不尽一样，要喝酒，我们可以拿，当有火腿片时，在接近零度气温时也穿个短袖T恤的大厨必定跑过来，跟我们聊上几句，我们也笑脸相迎，但就是听不懂！足见他们对火腿的重视。酒估计也是普通的，但与菜配起来口感还好，忍不住就喝了一杯又一杯，当然，有人还是吃不惯，我们其中有一个就靠从中国带来的一瓶酸泡指天椒，才吃得下饭菜。

小镇没有夜生活，十点钟后，大街一片寂静，偶尔传来一些摩托车的飙车声，问问，是一些十四，十五岁的小孩在夜间玩，他们叫Teenager。

现在想起，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。

一杯美酒，

一段回忆。

一份感慨，

一片温罄。